冰狩

Save the Miracles（中）

*出场人物之间均为友情向(cb向)

*伪·头号玩家AU

*围绕宙&夏展开的游戏故事，内有小男孩和前辈们的友谊，五奇人之间的羁绊，一个连接过去与未来，拯救与创造奇迹的故事。 

 

 Summary：传说拿到游戏(圣域)世界隐藏的五把钥匙就能实现任何愿望，曾经有很多人都在寻找，但是几乎所有人都一无所获，由于相关情报难以获取，寻找钥匙无异于大海捞针。因为某个契机，春川宙有了一个无法通过自身实现的愿望，于是他和伙伴开始踏上寻找钥匙的旅途。

【5】

 

刚踏进半透明的楼体，宙只觉得眼前唰地一亮。脚下的触感告诉他自己此时确是站在一个平面上没有错，但若是低下头去看，却发现自己正悬浮在高空中——脚下是成群盘旋的白鸽，它们像是遵循着某种规则，围成稀疏的圆柱形状，宙再向前走几步就走到了它们的中心。

 

他停下来，发现自己走入了一个新的空间。

 

天地一色，入眼皆是晴空。这个透明的空间看起来像是无限大，脚下那群白色的影子早已消散，同时万物都陷入空白的寂静，让人不敢出声惊扰。宙放轻了呼吸，四周环视了一番，他感到自己仿佛是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宙转过身来拉住同伴的手：“小光，宙感觉有点晕了……”

 

天满光还没能适应眼前这个新奇的景象，他紧紧攥着宙的袖子，愣了半晌，才恍惚着开口：“日日树涉前辈在哪里呢？”

 

话音未落，浮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嗯哼哼，你们低头看看~”日日树涉快乐地说。

 

宙和光听从了他的话，低头看向脚下。那里同样只有天空，一片干净无瑕的蓝色，眩晕感猛地袭来，宙不由得闭上眼睛，原地晃了下身子。

 

有人从身后扶了他一把，接着，那道快乐又神秘的声音在宙的头顶再次响起：“遗憾，不在那里呢。”

 

宙吓了一跳，光则瞪着眼睛看向好友身后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实在想不通他是如何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抱歉了我可爱的冒险家们，加载数据用了不少时间。其实我一直都在这里，只不过你们看不到我罢了！说实话，现在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见你们，我也很难过——”尽管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低落的情绪，“不过既然《圣域》还愿意给我留出这样一个机遇般的漏洞，不好好利用起来的话，倒显得我很无情了……”

 

日日树涉松开宙，后退了几步，朝着两位“客人”伸出双手，像一名熟练的魔术师一样彬彬有礼地深鞠一躬。在他的身后，不知从何而来的数只白鸽扑棱棱冲向他们的上空，涉微笑着直起身，长发在风中扬起弧度。他又抬起两只手，挥舞，有漂亮的光芒从他指间飞出，逐渐跟上了鸽子们的翅膀，晶莹的色彩与纯白的鸟儿很快填满了他们的视野，将原本单调到可怕的空间装饰出了奇境的氛围。

 

“这是怎么做到的……好神奇啊，像魔法一样！”宙张大了嘴巴，觉得惊喜，“宙也想学！前辈，你能教教宙吗？”

 

“可以哦，”涉笑了起来，“这种程度的魔法，哪怕是宙君你在现实世界遇到我，我也一定会倾囊相授……”

 

“太棒了！”宙先是高兴地跳起来，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咦，前辈你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哦呀，”涉似乎很意外，“你居然看得出来吗？”

 

他转身，数条淡蓝色的光线从高空旋转而下，聚合在他的脚底。日日树涉一面大声笑着，旋身走到宙和光的中间，一手拉起一个人，于是他们立刻被无数条淡蓝色包围了起来，那些明亮但不刺眼的光只是不断地凝聚，在他们的脚底扎了根，像有生命一样疯长着。

 

天满光脑袋上的兔子耳朵高高翘起来，他赞叹道：“好像站在龙卷风的中心的说！请问前辈，这是在做什么呢？”

 

日日树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是我作为‘玩家’时研究出来的能力，”话音刚落，那团淡蓝色突然爆开，散落成万千浮在空中的粒子，粒子触地，从三人的脚下延伸出了另一个空间。

 

新的空间很快成形。从脚底最先出现的木质地板开始，到粉刷成鹅黄色的墙壁，再到浅蓝色的天花板；随即沙发和茶几等家具也逐渐显露出来，在某块像是厨房一样的区域里，有一大瓶可乐“嘭”地自己打开了瓶盖。日日树涉拉过一把高脚凳，潇洒地坐了上去。

 

“我把我在‘现实’中的情景投射给你们了。”他继续说道，“也就是说，现在开始，是‘现实’的我在与‘游戏里的’你们对话了。”

 

这是日日树涉本尊！春川宙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难怪，刚刚在那个透明的空间里见到这个涉的时候，总觉得比先前的守关投影真实了不少，尽管还是看不到什么颜色，但面前的这个日日树涉明显比简单的投影更为生动。宙难掩兴奋地四下打量了一番，身旁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花瓶，他试探地伸手戳戳那花的叶子，指尖顺利地穿叶而过。

 

“啊啊，就是这样，所以两位在我的房间里很难坐下来休息呢，这一点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这种虚拟和现实之间的屏障，就算是我也很难彻底打破，听起来是很值得兴奋的一件事不是吗？”日日树涉很有精神地说着，看向两人的眼神里写满了赞许的意味，“你们两位真的很淡定，不愧是‘他’认可的冒险者啊。”

 

“‘他’是谁？”宙下意识地问了。

 

日日树涉立刻摆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姿态来：“很遗憾，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但是现在还是让我们集中注意力吧，接下来我要把‘奇人的钥匙’交给你们了。”

 

“仁~哥可是嘱咐过我了的说，不能让他们失望！”天满光深深吸气，握紧拳头，大喊：“我准备好了的说！”

 

宙也蓄势待发，甚至原地扎了个马步，伸出双手，就等着日日树涉将那神圣的“钥匙”拿出来。

 

谁知日日树涉却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你们希望它长什么模样呢？”

 

“……咦？”宙和光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困惑。

 

“什么颜色？”涉猛地凑近两人，眼睛瞪得很大。

 

宙吓了一跳：“诶……宙觉得，那、那就，亮闪闪的那种金色！”感觉像是宝藏该有的颜色。

 

“唔呼呼，”涉发出奇怪的笑声，转向了光，“形状呢？需要什么装饰吗？”

 

光冥思苦想：“呃……呃，”他的肚子颇感寂寞地叫唤了一声，光耷拉着眉毛，小声念叨，“面包……”

 

“没问题！”日日树涉大手一挥，直起身，右手在空中虚虚一握，接着将手送到两人面前。

 

一枚刻成了奶油面包的金属片躺在他的手心里，发着微弱的金色光芒。

 

宙和光都惊呆了，他们看看这金属片，又看看日日树涉。后者正一副信心满满的表情，似乎在催促他们抓紧接过这个伟大的道具。

 

“是这样的，零君——你们应该知道，他被人称作是我们的‘首领’呢——他通知我这件事之前，这把‘钥匙’根本就还不存在。”

 

日日树涉见他们心有顾虑，于是乐呵呵地随手将钥匙抛到半空，让它旋转着飘浮在那里。他坐了回去，翘起腿，一手抚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释这一切。

 

“对了，‘我’之前说了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他笑着说，“五奇人的故事你们早就听腻了吧？那段只能在关卡入口守着的可爱数据啊，如果你们去见他，他一定会把几年前那些昙花一现的辉煌再干巴巴地复述一遍。”

 

“前辈要给我们讲什么呢？”宙好奇道。

 

他对日日树涉满怀崇敬之心。尽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人——实际上，也不算是“真人”，这也只不过是投影罢了——但是日日树涉的言行举止，都丝毫不减传说中的气概。

 

五奇人的故事里，人们往往把日日树涉构造成一个神秘、古怪，自由且放纵的魔法师，如果用色彩来描绘这个人，那么他就是一道挂在《圣域》最上空的彩虹。

 

或许其他玩家都会觉得这样的描述太过夸张，有失真实。

 

但宙认为，那些话一点没错，甚至可以不用这么含蓄。

 

涉好像又一次看穿了他的想法，弯起眼角来笑了笑，对上宙的目光：“我也只不过是曾经的奇人之一罢了。”

 

“宙一定会去认识现实世界的日日树前辈的，宙想要拜前辈为师。”春川宙坚定地说。

 

光举起手：“阿宙一定也会来找我的吧？”

 

宙连忙开心地抓住光高高举起的那只手，晃了晃：“那是当然啦~”

 

“……”在听了那番拜师的话之后，涉却没有急着开口。他看向宙的眼神似乎微微触动，移开了一点，然后又充满感动之情地重新聚焦在他的脸上。

 

“……宙君，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是吗？”

 

“他也是在看到我的魔法之后，嚷着要拜我为师……”日日树涉怀念地说，“我跟他也是好久不见了啊。”

 

“……”

 

“幸好，我此番行动的目的与零君他们是一样的。既然如此，那我就来给你们讲讲，我和夏目君的故事吧。”涉笑着，点了点头。

 

 

 

日日树涉讲故事可谓是惟妙惟肖。他不光可以模拟出游戏的音效声，还能模仿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我还没反应过来，夏目君就已经参考着我的声音和性格做出了一款智能管家，那个小东西长得比我本人可爱几百万倍，甚至能跟人对话——我认为能做出这种发明来的夏目君才应该是被人推崇的天才呢。”涉说，“虽然只是在游戏里的发明，但夏目君可是能把他的魔法和发明用到极致。虽然他比我们其他四个人都更晚注册游戏，但是还是一路顺利地打进了《圣域》排行榜前五。”

 

他摸摸下巴，思索道：“本来大家都以为他会继续向我们挑战，结果那孩子说的是，‘没必要了，我也不是为了拿第一才打排行榜的e。’”他模仿着夏目的语气和声音，又说，“我们当时甚至还小小地期待了一下，这个对我们怀着憧憬的年轻人如果对我们动了真格，到底能不能赢过最顶端的零君呢。”

 

“但是他真的就收手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涉说，“后来我们成为了‘五奇人’，再后来《圣域》的开发者决定打压霸榜的五奇人，我们面对着无数的挑战者——当然，他们都是被系统公告挑拨了的玩家——不得不做出了各自的决定。”

 

宙皱着眉，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其实，因为宙不玩pvp模式，一直没能搞懂呐~为什么没有五奇人之后，排行榜前五就一直空缺了呢？”

 

“《圣域》的排行榜要求是，在当前积分段保持48小时以上，才能得到排行记录。还有，玩家的pvp积分必须达到该排名的前一位保持者的数值，他的排名才能算是得到了记录。”涉解释道，“虽然五奇人的账号不在这里了，但是积分记录还在，所以现在玩家当中的pvp第一名，大概最高也只能算是‘第六名’，因为他还没能打破夏目君留下的记录。”

 

“五奇人好厉害……”宙感慨。

 

“这也是如今越来越多的人都来寻找宝藏，而不是继续冲榜的原因。”涉哈哈一笑，颇无奈地耸耸肩。他像是突然又好奇了似的：“如今的第六名是谁呢？你们能看到排行榜吗？”

 

“唔？宙来查一查……”宙手脚麻利地调出终端，进入pvp社区，“啊，找到了，是‘三毛缟斑’。”不认识的名字。

 

“哈，”涉恍然，“原来就连他的记录也没人能打破啊。”

 

“话说回来……”涉停顿了一下，“你们搜到的资料上大概写的都是，‘众玩家战胜了五奇人’之类的内容吧？”

 

宙犹豫了一下，和光对视，然后点头。

 

“其实啊……那时候虽然挑战者众多，但总体也还算应付得过来。”涉苦笑，“如果是你们的话，或许能懂当初我们几个人的心情——《圣域》原本是我们至爱的乐园，这里有同伴、有想象、有快乐，然而系统的干预改变了这一切，我们那段时间甚至都不愿意上线，因为一旦来到这里，面临的只有铺天盖地的邀战和挑衅，仅凭我们五个人的力量完全改变不了那样奇怪的事态。”

 

“所以，我们最后决定离开《圣域》。”涉缓缓地，陈述五奇人那年的结局，“我们都很难过，夏目君简直悲伤到了极点，他甚至曾经想过许多挽留我们的方法……最后零君还是决定，让‘五奇人’消失。”

 

“他说，‘那原本就是《圣域》给我们的称号，如今它不再带给我们需要的快乐和幸福，我们也该把这份荣誉还给它’。”

 

涉回忆道：“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度过那段时间的，因为我和零君是大学的同学，我们好歹还能见个面，聊聊这些令人惋惜的过往。虽然当初做出最终决定的人是零君，但……他心里并不比其他人好受。”

 

“毕竟，那也曾经是我们的乐园。”涉轻轻吐气，将回忆终止于此。

 

听完这段话，宙心里像是被谁揪了一把似的疼了起来。“……”

 

宙喜欢游戏，更喜欢游戏带来的快乐和幸福。因为这都是现实中他渴求却不可及的。

 

从刚开始玩游戏的时候他就一直是单机的，《圣域》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没工夫跟他这种“休闲玩家”一起瞎混。直到昨天他才认识了第一个游戏好友……“幸福的游戏生活这才刚刚开始呢！”他这样想，“现实生活里他们都不把宙当回事，甚至还要嘲笑宙，现在已经可以忘掉他们了，因为宙……有了真正的朋友。”

 

他想自己是容易被感动的，也是容易轻信的。但是，每当看到天满光对自己露出那样毫无保留的笑容来，他便觉得，没有什么好疑虑的，小光就是跟那些人不一样。

 

“……太过分了的说。”天满光突然开口，表情黯淡，“仁~哥是经历过当年那些事情的，他说他在现实中也认识其中一位奇人，他与奇人一同战斗过的说……我们每次想要问他当年的事情，他都不愿意细讲的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了！”他头顶上的兔子耳朵缓缓垂了下来。

 

它会显露佩戴者的情绪吗？宙摸摸自己头顶那个还没摘下来的兔耳发卡。

 

“小光……小光的颜色变得难过了。”宙喃喃着，靠近过去猛地抱住了光，在人后背上安抚地拍拍，“好了好了，没关系的，宙们已经答应了仁~哥和老爷爷了不是吗？一定能结束这一切的。”

 

他笃定地说完，紧紧闭上了嘴巴。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正在逐渐加快，不知道是否会放大到让三个人全都听清楚，他不想让光和日日树前辈认为自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容易激动起来的小鬼头。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日日树涉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走到他们面前，伸开双臂紧紧搂住了他们。

 

“……我的投影时间快要结束了，‘钥匙’还在你们头顶，记得拿上它再离开。它只有一把哦，你们可能以后也不会在游戏里见到我了。还有，如果夏目君真的如零君所说，在计划一些危险的事情，请你们一定要阻止他，就靠你们了。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涉沉声在他们的耳边低语：“如果见到了夏目君本人，也替我转达一下思念吧。”

 

十秒钟后，宙和光两脚着地，安全传送回了惊天游乐场。

 

天满光第一时间看向腕表：“居然只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吗？太神奇了的说！”

 

“呃……小光……？”宙迟疑地拽了拽同伴的衣角，“宙觉得，宙们现在可能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了。”

 

光应声抬起头。

 

两个少年面前不知何时围了乌泱泱的一群人，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甚至是有些愤怒的——宙能看出他们是在不甘心，他和光两个稚嫩过头的玩家，就这样轻松地拿到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五奇人的钥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

 

除了pvp场合外的地图里如果发生玩家互殴事件的话，先动手者是要受到处罚的，处罚内容是扣除一定数目的金币和天赋点。

 

想到这个，宙稍稍安心下来。

 

“喂，小鬼，”有人沉不住气，朝这边怒喝，“日日树涉有没有告诉你下一把钥匙的线索？”

 

“对，这个你必须公开的，不然这个游戏实在没法继续下去！毕竟规则就是拥有钥匙的人可以按照钥匙数量比例拿取五奇人的宝藏，你们运气好拿了第一把，后面的大家可是还要公平竞争的。”

 

宙紧紧拧着眉毛，苦恼极了。“可是宙不记得日日树前辈有提过什么线索呐~小光，你有印象吗？”

 

“他根本没有提过下一把钥匙的事情的说！”

 

“就是这样~”宙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抱歉啦大家，或许下一条线索会自己出现呢！”

 

他心里其实没底。谁知道下一条线索是属于谁的呢，总不可能是“夏目君”的，因为他本人还在这个游戏里呢。

 

或许，是“零君”的吗？那个传说中的五奇人的“首领”？

 

【6】

 

下一把“奇人的钥匙”究竟在哪里，目前为止，还是一个谜。由于时间关系，日日树涉并没有事无巨细地为他们讲解这个庞大的寻宝游戏的规则。

 

甚至，涉的话语里似乎还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

 

“如果不是因为零君下达了通知，这个游戏根本都不会开始，钥匙也根本不会存在。”

 

这样一个模糊的信息总是让宙产生一种奇怪的预感，有什么呼之欲出的真相就悬在他的脑海里，只是还需要一记极具威力的灵光一闪，才能将这个灵感果实击落。隐隐约约，宙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但这一切的快节奏和散沙般的线索叫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至于下一把钥匙的线索和挑战会是什么，宙对此也隐隐期待，但是现在有那么多只眼睛盯着他，他也不好表现出来。于是他刻意握拳压了压唇角，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严肃一点。

 

质问的声音还在继续，人群中甚至已经争吵了起来。众人身上浓郁的负面情绪已经黑压压地填满了一小块天空，宙微微仰着头看了一会儿，紧张地拽拽光的袖子，小声提议：“一会儿宙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小光就跑去找仁~哥前辈来好吗？让仁~哥和‘二号’来救救宙们……”看起来他一时半会是离不开这里的。

 

“滴滴——”

 

突兀的鸣笛声从人群外传来，有一小撮的玩家慌乱地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开了道路，于是宙和光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空缺。

 

一辆方块状的卡车急驶而入，稳稳停在他们二人身前。车的外表涂着稀奇古怪的颜料，层层叠叠，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图案。车窗摇下来三分之一，里头有人喊了一声：“上车吧！”

 

卡车侧面腾地弹出一个窗口，那是一个最简单形式的传送门，目的地大概就是车厢内部。

 

周围的玩家看到宙和光即将离开，一时情急，居然全都伸长了胳膊要抓住他们。宙别无选择地将光推进了传送门，随即自己也跳了进去。一阵短暂的眩晕，光小小痛呼了一声，似乎是撞上了什么障碍物，接着宙的眼前也亮了起来。

 

天满光皱着脸揉自己的膝盖，一边仰着脖子观察周围的情况。两人穿过传送门来到了一间拥挤狭小的卧室，光刚刚撞到的地方就是一张简易床的床腿。卧室的地面传来阵阵的震动，宙这就明白了，他们此时所处的是经过改造了的“房车”。光扶着床站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向床边紧挨着的两个矮柜，那上面摆着两个看起来相当旧了的终端，屏幕都是黑的，并没有账号登录的迹象。

 

“阿宙你看这个~”光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那两个废旧终端说，“应该是只有玩家登录了游戏，终端才会出现在游戏里吧？但这两个终端明显没有账号在使用的说……”

 

春川宙眨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个少年又开始环顾房间。这间卧室布局紧凑，从矮柜再往前走就是墙角；卧室的门很矮，挂着幅白色的布料，大概是用作门帘；天花板也很矮，宙感觉自己只要跳起来就碰得到那盏明亮的吊灯。

 

他真的这样做了。

 

“喂喂，会碰坏的哦。”含着笑意的爽朗人声在他们两个身后响起。

 

“啊！哦……抱歉……”宙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道歉。

 

他转身，就看到一个棕发的男人弯着腰，钻过门帘走了进来。等他站直了身子，宙才发现他简直高得惊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更是像一个巨人国的王子一样，似乎往前走一步就能挡住他们的全部光源。

 

高个子微微低头看着他们，由于房间的原因，他只能贴近宙站着，并在宙差点后仰倒下去的时候及时地拽了他一把。

 

“我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他爽朗地说着，“你们两个小朋友可真是不得了啊~就这样凭着冲劲闯进了‘那个日日树涉’的关卡，居然还全身而退，难怪那些家伙都看着你们像是狼群见到了肥羊呢。”

 

光从他的话语中提取道了夸奖的意味，于是笑着点头：“日日树前辈的关卡很有趣的说！”

 

“……啊，那是肯定的。”男人弯了弯眼睛。

 

“不好意思~”宙举起手，“宙想问一下你的名字，请问可以告诉宙们吗？”

 

“哦哦，差点忘了！”男人笑着摆摆手，“我是三毛缟斑，在《圣域》里……算是个游手好闲的情报贩子吧。”

 

“情报贩子？”宙小心翼翼地咀嚼了一遍这个词语。

 

“就是类似于那种，我为玩家提供情报，但是要收取一定报酬的工作啦。”

 

“咦……但是这种工作，不是有NPC在做吗？”

 

三毛缟斑想了想：“但是他们不能开着车把你们从人群里救出来，也不能这样耐心地跟你们聊天，对不对？”

 

宙仰着头看着这位英俊爽朗的‘巨人王子’，不由得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好了，我们坐下来聊吧。”三毛缟斑笑了起来，揽着两个年轻人的肩膀坐到床边，他坐在宙和光的中间，翘起腿，颇为惬意地朝后仰着身子。“你们就不必自我介绍啦，我早就知道你们的名字。”他眨眨眼，那表情仿佛是在说，这就是情报屋的能力。

 

这张床的长度，如果让宙或者光来躺下，可能长度刚刚好，但斑肯定是要蜷着身子才能完全躺上去吧。宙默默地用目光测量了一下，然后尽可能地朝墙边靠了靠——防止他们三个最后只能肩膀挨着肩膀，沙丁鱼罐头一样挤着坐在一起。

 

车子还在行驶中，想必是开了自动驾驶的模式，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速度慢下来了不少。宙犹豫了很久，没敢开口询问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然而三毛缟斑像是完全看懂了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用紧张，我不会把你们拐走的。”

 

“啊啊，宙没有在担心这个呐~”春川宙冲他咧嘴笑笑，“只是……你要跟我们聊什么呢？”

 

“《圣域》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斑半是怀念半是感慨地说，“昨天我刚登上游戏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你们两个的活动，这才知道五奇人的寻宝比赛已经开启了。说实话，我还挺意外的呢，没想到这个任务最后还是要进行下去……”

 

“啊！等一下！”宙突然想起来什么，两手猛地击掌，“你、你就是那个……”

 

有一抹难以捕捉的色彩从三毛缟斑的身上一闪而过。

 

“什么？”斑笑眯眯地，歪着头看他。

 

“排行榜上的第六名！”宙惊讶地喊，“你就是排行榜上，在五奇人之后的那个人！”

 

“啊啊，那个啊，是我。”斑点点头。

 

“这么厉害的人……”天满光顿时换上了崇拜的目光，“一定在这个游戏里花了很多时间的说！”

 

“算是吧。”斑简短地回答了，然后又对他们露出笑容，“但是今天的重点不是我啊，我找到你们，可不是为了跟你们聊我的游戏经历的……”

 

“我今天可是带着目的前来搭救你们两个的，”他抬手指指天花板，“这辆车可是我宝贵的基地——你们能看得出来吧？我原本只是路过看个热闹，谁想到这个五奇人的关卡真的给你们破解了，我可没有现在看起来这么淡定，事实上，我真的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你们呢。还请你们一定要满足我这个情报工作人员的好奇心啊！”

 

三毛缟斑笑眯眯地，双手合十。

 

“那我们一定知无不言的说！”天满光握着拳头，对三毛缟斑表达了充分的信任。

 

“那么~三毛缟先生，你想问些什么呢？”春川宙正襟危坐，难掩兴奋。

 

排行榜第六名的那位人物，如今居然做着“情报贩子”的工作吗？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在意游戏的排名了，可为什么还是坚持留在这里，甚至还要收集游戏里的这些情报？

 

宙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开启了这个游戏的全新模式，他成为了一个RPG游戏的主角，正在一步步地接近游戏的True End。

 

“我想知道……”三毛缟斑缓缓收起笑容，抿了抿唇角。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

 

“哦呀，欢迎——”

 

逆先夏目双手轻轻推开了教堂的大门。重新上漆过的木头门相当顺滑地向内敞开，眼前是一间稍显狭窄的前厅，左右两排长椅上空无一人，任由窗外的微风和阳光在它们身上营造出和平又安静的氛围。

 

这里甚至是简陋的，罕有人迹。光线不足，导致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白色布帘制造出肆虐的阴影和诡异色彩。简单粗糙的布道坛上，有一位穿着长袍的神父，他像是等待已久，对来人露出浅浅微笑。

 

夏目沉默地摘下面具。

 

“您今日不辞万里地来到这里，是否是想要从上帝的教诲中获得指路的光明呢？”

 

“昨天我就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神父先生g。”逆先夏目轻声反驳，“我来找你无非是为了‘那件事i’。你一定是知情的，第一个五奇人任务结束后，有一串未命名的信号直接飞向了你这里，我看得清清楚楚u。”

 

“嗯，又是这件事呢。”神父仍然微笑着，但是却将手中的圣经放下了。

 

“告诉我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i？”夏目烦躁地皱起眉，“还有那两个玩家……我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他们n。为什么他们就能看起来那么轻松地得到线索o？为什么师……”

 

他突然刹住了自己的问题。

 

神父正在安静地等待他重新调整好心情。

 

夏目似乎急促地深呼吸了几次，从神父的位置，只能看到他斗篷下的身体小小地起伏了几次。但红发的青年早已擅长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像是有意识地用手将散落一地的碎片小心拢在手心一样，很快地整理干净。

 

“……为什么，他们居然能拿到本不该存在的钥匙i？”

 

神父叹了口气。

 

“您好像以为我什么都知道，但很遗憾，事实恰好相反。”

 

“什么意思i？”

 

“您看，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圣职人员而已，我只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够了。至于您口中说的那些事，很抱歉，从昨天开始，我就没有能听懂过……这样说您可能会失望，但是，今年到现在为止，这个教堂还没有来过几个人。”神父像是有点悲伤似的，抬手摸了摸悬在身边的某一条布帘，然后笑笑，“那就更不可能有您说的什么‘线索’了。尽管我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但‘五奇人’的名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夏目轻轻吸气。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眼神也失去了聚焦——如果是熟悉这种情况的玩家，一定能明白，这是掉线了。要么是游戏舱接触不良，要么是现实生活中有什么事不得不让他分神了。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回到了游戏里。

 

“……我还会来的e。”他说完这句话，又戴好了面具，裹好斗篷，身影消失在教堂门后的角落中。

 

“……”

 

神父转过身。他身后是一条两人宽的帘子，也是从天花板落下来的一片厚重布料，它之后的空间仿佛陷入无尽的黑暗，想必在那里藏上几个人也丝毫不会被人察觉。

 

“你说得没错……”神父笑着开口，“那个孩子的确有点固执。”

 

“不过是好的那方面呢。”帘子后有人嗤嗤地笑了声。

 

“已经见过他了，或许你应该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了。”神父客客气气地下了逐客令。

 

“喔，不用汝说吾辈也会马上离开的……毕竟魔物可不能在这样神圣的地方停留太久呢，说不定会被灼伤……”

 

神父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着。

 

周围终于彻底沉寂了下去，只剩下风吹过帘子的摩擦声，和虔诚的念诵声。

 

----------------------------------------------------------

 

“我们的目的……目的就是……”天满光一时间很难组织语言，他求助地绕过三毛缟斑的肩膀看向宙。

 

“诶，目的？”宙还没能反应过来，“做什么的目的？”

 

“钥匙，五奇人的钥匙。”三毛缟斑提示道。

 

“啊……那个啊，宙们只是想要收集钥匙，见到奇人，仅此而已！”春川宙模糊地回答了。

 

经过之前那次小小的混乱，他面对这类问题总感觉有点难以安心。可斑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这个回答，微微蹙起了眉。

 

“为什么要见到奇人？或者说……你们为什么觉得自己能见到奇人？”斑盯着宙的眼睛，沉沉开口，“你们应该知道他们现在早就已经离开游戏了吧，这已经算是《圣域》的常识了。”

 

“宙们……”

 

斑打了个响指，车子猛地刹住了。宙和光的身体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斑就站了起来，按住了他们俩的肩膀。一手一个。

 

“你们的背后是谁？”斑严肃地问，“我不相信两个籍籍无名的玩家能这样顺利地通过那么模糊的线索赢得关卡，找到钥匙……是谁在指引你们？”

 

宙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斑的手指相当有力，此时已经给他的肩膀带来了不小的压力，甚至有点疼痛。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宙觉得你误会了什么……”

 

“误会？”斑说，“如果你们如实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定也同样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能看出你们现在对我有所隐瞒……来吧，告诉我。”

 

“巨人王子”先生颇具压迫感的气势直冲着宙的面门而来，宙差点就放弃抵抗，和盘托出了。

 

光咬了咬牙，瞪着眼睛说：“我们又不是坏蛋的说。”

 

斑愣了一下。

 

“我和阿宙的目的是想救一个人的说——一个深受《圣域》影响但又无法自己逃离的人，就是这样的说！我们的确是受人委托，但那个人只是我的前辈而已，如果你想调查他也无所谓，尽管去吧。”光似乎有点生气了，他掰开斑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大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审问的，你从一开始就应该相信我们的说！”

 

斑沉默地松开了两人。

 

宙偷偷伸出手去捏了捏光的小臂，示意他冷静下来。

 

虽然刚刚他也感到非常紧张，非常想对着这位巨人先生大喊大叫一下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但宙总觉得，斑也不是坏人。

 

于是他轻声问：“为什么，你的颜色看起来那么生气？”

 

《圣域》里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们，总是被一些宙讨厌的颜色围绕着。或是愤怒或是悲伤，甚至是悔恨，这几种颜色复杂地纠缠在一起，无论是宙见过的神秘人一号还是二号，都是这样无法自拔。

 

只不过一号的颜色更难观察，二号的颜色稍显浅淡。

 

而此时此刻，这些颜色正浓郁地混杂在斑的身上。

 

“嘿咻……那这样吧，”斑深呼吸，说，“真抱歉，我刚刚可能太激动了，语气比较粗鲁，我明白了，你们都不是坏人。请让我再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说要救的那个人，是‘五奇人’之一吗？”

 

【7】

 

春川宙抿着嘴唇，死死盯着这位“巨人王子”先生。明明是初识，却把气氛搞得这样紧张，宙手心微微冒汗，他尽量挺直腰板与三毛缟斑对视，在对方充满不信任的眼神里深吸了口气，轻轻哼了一声。

 

与其说他是借这一声“哼”表示不屑或是愤怒，不如说，宙此时真的相当无奈。这一丝气音从他鼻孔里微妙地飘出来，像是泄了气。

 

“是的呐。”宙说，“宙们没有必要隐瞒你，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你是阻止不了宙们的！”

 

“……是夏目君吧。”斑扯动了一下唇角，但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宙很大方地点头了：“宙知道，你一定也认识他。”

 

“当然……”

 

叹息般的话语还未落地，宙注意到斑的眼神逐渐染上了愤怒的色彩。

 

像是有一双巨大的手在挤压这个小小的空间，把他们三人紧握在手心了一样，空气沉了下去，变重、变窄，宙有一瞬间失去了呼吸的能力。斑在那瞬间露出的表情和气场变得十分可怕，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也没有任何动作，但宙就是能感受到一股直逼面门的攻击性气息——这是一种出于自我保护的直觉。

 

他从三毛缟斑高大的阴影中挣脱了出来，空间太狭窄，他不得不扶了一把床边的木柜。这个结构老旧的家具微微晃动，险些让宙以为它下一秒就要散架。宙踉跄一下，但最后还是稳稳当当站到了三毛缟斑面前，姿态坚定。甚至，为了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决心，他十分努力地咬住了后槽牙的牙关，瞪大了眼睛，嘴巴抿成一条缝。然而他很快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

 

宙看到，斑的眼神正紧随着那个摇晃的矮柜，像是在担心什么一样紧紧皱起了眉。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两个无人使用的终端上。

 

“你……”宙刚想开口询问。

 

这时，天满光也从原处跳起来，他单手捂着另一只手手腕上的终端，大声说：“我已经通知仁~哥了的说，阿宙，不要怕他！”

 

“小光，宙觉得……”

 

“你们可以走了。”三毛缟斑微微抬着下巴对他们说，“需要我再给你们开一次传送门吗？”

 

尽管用传送门代步是很酷的一种行为，但宙实在不喜欢每次进出都要经历一次的眩晕感，于是他有些窘迫地搓搓鼻尖，试探：“这辆车没有正常的车门吗？”

 

“从这个门出去，就是驾驶座。”斑指了指小房间的那扇矮门，并没有起身送行的意思。

 

在宙和光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忍不住好奇，回头多看了一眼斑。

 

而后者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视线，只顾着双手捧起柜子上的终端，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抽屉里。

 

 

 

三毛缟斑自动驾驶的房车一路奔到了S区的边界处，这里已经没有多少设施，玩家也很少驻足，穿过他们头顶的天桥就能看到通往其他区的传送带。春川宙和天满光下了车，车子很快地掉头离开了，没有原路返回，也不知道斑要去哪里。

 

宙怅然地目送车子驶远，直到光戳了戳他的肩膀。

 

“仁~哥回复我的消息了的说。”

 

天满光一脸困惑不解，把终端屏幕递了过来。

 

仁兔成鸣还没有上线，只能通过终端从游戏外发送了两条语音信息，因为文字已经难以表达他此时的震惊和疑惑。

 

“怎么会？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他真的素三毛缟斑本人吗？嘶……”听起来像是狠狠咬到了舌头。

 

“……你们先跟他保持距离，我找人问一下。”

 

宙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仁兔前辈在紧张什么。但他们刚刚的遭遇的确充满危险，三毛缟斑的出现又相当可疑，宙想他们此刻除了提高警惕以外毫无选择。

 

“呼呼~宙们接下来是要去找下一把钥匙的线索吗？”宙重振精神，调出自己的终端检查起来，“论坛上有没有什么消息呐~”

 

“啊，抱歉阿宙，我今天好像必须得下线了的说~”

 

天满光愧疚地双手合十，欲哭无泪。

 

“我的作业还没做完呢~啊啊，真是……”

 

宙忍不住笑了：“还真是相当现实的原因呐~没关系，小光，你就去忙好啦，宙们明天再见面也来得及，论坛上也都在关心下一条线索的事呢，看起来大家都是一副毫无头绪的样子……”

 

两个人约定好了第二天上线的时间，就此告别。天满光非常信任宙，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原地登出——这个下线方式多少会存在安全隐患，非登出点下线会导致玩家角色在原地保留一分钟的时间，并不会立刻消失，也就是说，如果有心怀不轨的人在附近，是有可能被剥夺装备和天赋点的。

 

知道自己能得到朋友全心全意的信任，宙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喜悦如暖流冲刷了他的全身，心跳都编织成了幸福快乐的鼓点。

 

就在他决定守在这里等待光的角色完全登出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让他感到耳熟的引擎声。

 

是三毛缟斑的房车，正朝他们的方向开过来。

 

宙立刻紧绷了起来，他小跑着过去，挡在了光的身影前面。

 

“你想做什么？别想伤害宙的朋友！”他对着车头大声警告，张开双臂，展示出一副坚决的保护姿态。

 

但他心里其实根本没底。如果车里这个人真的是三毛缟斑本人，那么作为至今留在排行榜top6的人，想要对付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S区边界本就荒凉，车轮带起一阵尘土飞扬，把氛围渲染得更加危险。天桥下的区域起了风，灰尘纷乱落地，沿着车子的轨迹在宙的眼前停了下来，像是形成了一道结界，划断了宙和光两人的退路。

 

宙努力回忆着自己在新手期学过的几个基础魔法和防身咒语，嘴里念念有词，眼睛紧张地死死盯着那辆房车的车灯，就好像与野兽对峙时不小心与它眼神凌厉的双眼对视了一样，再也移不开视线。

 

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三毛缟斑什么时候已经从传送门里走了出来。

 

在这样空旷的场地中，宙才真正感受到自己与斑的身高差距，等对方信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种可恶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咬着牙才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又想做什么呢？”

 

三毛缟斑微微愣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啊，抱歉，我之前吓到你们了。居然让后辈们这么害怕我，真是失败啊。”

 

“……诶？”

 

“我本来应该直接放着你们不管的，但是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你们的‘委托人’是哪一位——大概就是那个人吧。”斑摊开手，颇为无奈，“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意思，那我好像也没有继续抱怨的资格。然后我又仔细想了想……”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不如也来帮你们一把吧，毕竟能让那个人欠我人情的机会可不常有。”

 

“……诶？”

 

虽然有点不太礼貌，但宙还是忍不住第二次发出疑惑的声音。

 

斑注意到宙的表情，也皱起了眉毛：“什么？你难道……啊，他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我明白了，那他都跟你说什么了吗？我指的是那个说话语气就像活了几百个世纪的老头子一样的男人，你见过他了，对吗？”

 

“唔唔，你说的是二……呃不，他让宙们叫他‘爷爷’。”

 

“啊哈，果然是他。”斑点点头。

 

“那个……三毛缟先生？”宙小心翼翼，“请问你说的要帮宙们，指的是？”

 

三毛缟斑看起来心情已经恢复得相当不错了，甚至比先前在车里看到的样子开朗了不知道几百倍，缠绕他的那些消极的“颜色”已经所剩无几，他周身的气氛整个都很平和，这让宙稍稍放心下来，也多少有点难以理解。

 

斑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我有一个大致的思路，虽然这样做真的会让我非常难过，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刻……我们就一起给它画上句号吧。我想，他……他们，也都是这样想的。”

 

“你说的‘他们’是？”

 

“除了夏目君以外的那四个人啊。”斑双手环胸，爽朗地大笑了几声，“你之前说想要见到他们，是准备拿到他们的‘宝藏’吗？”

 

宙在心里回答他，原本的计划应该就是这样的，这也是二号为宙们设计好的道路。但他现在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坦白，能不能信任斑；而如果就这样告诉了斑，他听了之后又会不会生气。

 

谁知，斑却相当自然地替他解释了：“你们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引出夏目君来，虽然说，也百分之一百会激怒他，但是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再想出第二个办法来了。”

 

“啊，这样呀……”宙松了口气。

 

天满光的角色终于完全登出了，宙的背后青色的光芒闪烁了一小会儿，吸引了两人的注意，然后光的身影消失不见，飘浮的尘土又挤满了空气。

 

斑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下一把钥匙的线索，我知道在哪里。”他眯起眼睛，笑着伸手拍拍宙的肩膀，“但是你一定是想要跟你的同伴一起解开谜题的，对吧。”得到了宙的肯定答复，他颇感欣慰地点点头，“那好，你们明天约了几点见面？”

 

宙迟疑了零点几秒，还是告诉了他。

 

“宙觉得自己是瞒不过情报贩子的，所以对你说了实话。”他认真地对斑解释，“虽然不知道三毛缟先生你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心意，但是宙可以相信你，因为宙看到你现在的‘颜色’都很真实，你可能是个好人。”

 

“……我当然是好人啊！啊啊啊，刚刚的失态真是给你们留下了一个‘失败’的印象啊，这个可能是我做得不好哦？”

 

斑看起来有点头疼，不过他很快又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拍着自己的胸脯，笑容里有几分得意的神色。

 

“嘛，身为情报贩子，我自然是有很多有用的信息！我会对你们毫无保留的，就尽管信任我吧。不过，以后就不用叫我‘先生’了，如果可以的话，喊我‘妈妈’吧！”

 

“……诶？”宙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对这个男人表示疑惑，“但是为什么呢？”

 

斑表情严肃：“因为我的目标，就是成为大家的妈妈呀。”

 

“嗯……宙明白了。”总之，这人大概是跟二号有差不多的爱好吧，春川宙迷茫地点了点头，算是暂且认可了他的解释。

 

“那么，妈妈我就暂且先这样下线了，我们明天再联系好吗？”

 

宙连忙把自己的终端屏幕打开：“啊，那个，三……‘妈妈’，要不要先加好友？”

 

“……”三毛缟斑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着伸手来揉乱了宙的头发，“抱歉，加好友就不必了，反正我总会找到你们的，放心吧。明天见。”

 

最后那三个字念起来轻飘飘的，像是飘浮在他快乐的语气之下一只只脆弱又难以捕捉的泡沫，宙隐约看得到流水般的怅然，淡青色的浪潮涌动一瞬后终究也失去了线索。宙抬起的手又放下来，原本想要喊住斑的，可那人离开得这样快，生怕泄露什么秘密一样。很快，房车在视野中缩成了一个点。

 

 

 

宙没有急着下线。

 

这次拿到日日树涉的钥匙，系统也象征性地给他和天满光发送了几个奖励邮件，其中赠送的银币足够他换一套定制的装备。说实话，这个数目叫他有点心痒。

 

S区的中央商场有一条专门售卖装备的街道，街两边是两排高大的展览窗，玻璃质感的电子屏幕为来往的顾客360度展示店内商品，就连装备的数值也都贴心地标注出来。没有什么活动的时候，宙常常来这里参观，从入口走到街尾，再原路返回，记下所有新上市的装备数据，宙管这叫“更新自己的数据库”。

 

他会在展览窗里相中许多许多种类的装备，但可惜的是，一件都买不起。直到今天，他知道自己终于有了触摸到那些新鲜装备的资格，实在是难掩兴奋。

 

宙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代步工具，几周前收到的二手闪电滑板——表面上看起来跟涂了闪电标志的普通滑板没有任何区别，一旦踩上去，你就会立刻领悟到它名字的含义。

 

宙将目的地输入了滑板的导航系统，防止自己迷路。

 

“呼呼~宙好想现在就买到那双刚上市的‘行云跑鞋’呐~”他兴奋地念着，踩上滑板。

 

然而，还没等他调整好前进的速度，就有人拦住了他。

 

“您好，春川宙先生。”来人友善地向宙伸出右手，彬彬有礼地问好，“总算是找到您了，不知道您是否能挤出一分钟的时间，让我说明来意呢？”

 

宙睁大了眼睛，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位穿着长袍，胸前挂着一枚十字架的男人。他觉得这身装束让他非常熟悉，毕竟这种形象在许多游戏里都会出现。

 

“神父？”宙小声问道。

 

“我的名字是风早巽，目前暂时接管了这片教区，若您并非教堂的常客，自然是不认得我。”神父温和地解释。

 

他的语气里并无责怪，甚至笑意盈盈，宙在思考的时候他就安静等待，一副随时准备解答的姿态。他的身上并无任何“颜色”，正如宙之前看到的涉的投影。

 

宙恍然大悟：“……啊，你是NPC，啊对不起~你不是玩家，对吗风早先生？”

 

“您说的没错。”风早巽始终保持着微笑，“但您不用担心与我交流会有什么障碍，我的‘自主意识’足够支撑我凭借自己的双腿来到这里，找到您，并托付您接下来的任务。”

 

“接下来的……任务？”

 

“是的，我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请您听我解释。”

 

风早巽抬起手来，像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轻轻抚摸着胸前的十字架。

 

“有人将一枚奇人的‘钥匙’托付给了我，虽说钥匙的主人可能并不是自愿的——一切既成事实，我便要承担起这个责任。这个消息目前还没有任何其他玩家知道，还请您务必保密，因为，根据我得到的委托，这枚钥匙应该在适当的时候，交到您的手里。”

 

他微笑了一下，仿佛看透了宙的想法。

 

“我不能告诉您这枚钥匙主人的名字，但我知道，您终将遇见他。”

 

风早巽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地址。

 

“其实终点在哪里并不重要，因为您是意志坚定的冒险者，终点会自己向您而来。”

 

【8】

 

晚上八点之后，S区中央商场灯火通明。玩家与各类奇特的代步工具穿梭于整个空间，宙喜欢仰着头走进这个小广场，天花板上众多色彩熙熙攘攘拥挤在一处，又朝四面八方流动，像一场盛大而缓慢的烟花，烟花的末尾如同慢镜头的流星一样缓缓落到看不见的地方。

 

宙和商场入口卖气球的摊贩打了招呼，对方和气地送了他一枚徽章，可以用来兑换一百金币——当然，这点金币连他想买的装备的零头都付不了。

 

“宙今天想买点可以增强属性的装备呐，一周没来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东西~”他哼着小曲，轻车熟路走到商场的电梯前。电梯通往地下二层，那里除了售卖装备的街道，还有一些七零八落的小型电玩城。

 

电梯门上标有“11201”的号码，因为这个角落比较偏，很少有人会在这里排队，宙很顺利地独自走进了电梯，按下负二层的按钮，然后——

 

“终于想起要去买新鞋子了吗a？”有人在他身后轻声笑。

 

“唔哇啊啊啊！”

 

宙吓得后背撞到电梯门上，他惊恐地看向身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眼熟的斗篷和面具掩盖了来人身份，他一时语无伦次：“啊啊啊，怎么是你！神秘人一号！”

 

“神秘人一号”微微歪了下脑袋，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要这样叫我o？你遇到过很多神秘人吗a？”

 

“是……也不是啦，”宙深呼吸几次，镇静下来，反问道，“既然你不喜欢宙这样叫你，不如就告诉宙你的名字吧？”

 

他话音刚落，有一个小小的机器人从神秘人身后飞了出来，那是一个银色金属外壳的立方体，正面嵌着一个圆形的电子屏幕。机器人绕着神秘人和宙飘了两圈，用它近乎人类的声线快乐说道：“哦呵呵，夏目君，你居然都没有告诉人家你的名字吗？这怎么行呢，交换姓名难道不是交朋友的第一步吗？”

 

“什么时候说过要交朋友了e……”

 

这个机器人说话的声音耳熟非常。宙愣了，然后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那个……你是……那个……”

 

“啊，是啊a……告诉你也无妨g。”神秘人一号似乎很快地笑了一声，接着抬起手摘下了面具。

 

电梯“叮”地一声响，门在宙的身后缓缓拉开，但他没能反应过来，只是僵在原地，还在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

 

逆先夏目像是等得不耐烦了，摇了摇头，一把拽住宙的袖子把人拉出了电梯。

 

“你……”宙还在组织先前没能说出口的句子。

 

夏目似笑非笑，两手抱胸站在宙面前打量了他一阵，缓缓开口：“我是逆先夏目，五奇人之一i。你不是都已经知道我了吗，为什么还这么吃惊g？”

 

“所以，你一直……你一开始就？”

 

“好好说话a。”夏目无奈地叹气，“我根本听不懂你想说什么e。”

 

“对不起~！”

 

宙举起两只手，猛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好容易让自己恢复了一点理智。谁能想到，他们营救行动所要营救的对象，其实早就跟他搭过话了呢？

 

冷静下来之后，宙觉得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揉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正如他先前所想的，他要告诉夏目很多人都在关心他、想要保护他，他要说服夏目停下这种不顾一切的复仇行为，他要让夏目看到比《圣域》重要一千倍一万倍的东西。

 

但是如果一切都是这样简单就能说通的，二号和仁兔前辈他们也不会露出那样悲伤的“颜色”。

 

如果几年前五奇人的陨落给人带来的悲痛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的，宙遇见的所有与之相关的人们，也不会各自保留着这样那样的伤疤。

 

宙突然一下子理解了二号的计划，用几年前那个荒唐的结局遗留下来的“宝藏”，给这一切画上句号，抹去所有令人遗憾的痕迹。再合适不过了。

 

宙眨眨眼睛，小声说：“宙只是太吃惊了。”

 

夏目指指他的头顶：“这个兔耳朵o……”

 

宙愣了一下：“啊，宙忘记摘下来了，这是小光送给宙的呐~”

 

“我记得这是仁……啊，算了e。”

 

夏目沉默了许久，抬手指了指前方装备街的入口，“你要去那里对吧，我们一起i。”

 

----------------------------------------------------------

 

“居然真的似你……！”

 

三毛缟斑从漆黑的夜空收回视线，微微偏过头看向来人：“啊~好久不见了，成鸣同学！”他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甚至开玩笑似的举起右手敬了个礼，“你居然也还在玩这个游戏？”

 

仁兔成鸣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地爬上这个小山坡，一时半会还说不出话，于是斑也只好等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斑亲，你回来我们怎么都没有收到你上线的通知？啊，你该不会是换号登录了吧，你之前的账号怎么了？”

 

斑头疼地阻止了他继续问下去：“哎呀哎呀，你一下子问这么多，妈妈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说完，他伸手指着山坡下面，示意仁兔看。《圣域》大片大片城区的景色整齐地生长在一起，不同的区域之间静静矗立着晶莹的电子屏障，如果想要穿越这看似单薄的一层屏障，玩家必须通过传送门或者区域间电车等交通工具才可以。

 

“你就站在这里一直看吗？这是……S区和L区？”仁兔问。

 

“啊，”斑轻快地说，“是新L区吧，现在很多区不是都重建了吗，很快也要轮到M区了，所以我回来逛逛。”

 

“斑亲，你还没回答我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斑突然问。

 

仁兔迟疑了片刻。

 

“零亲不知道怎么就定位到你了，我绝对没有跟踪你。”

 

斑苦笑，他原本想要对“那个人”再多做出几句评价的，但事到如今，如果不是当着那人的面，其实说什么也都无所谓。于是他只是轻轻吸气，然后问：“今天我遇到的那两个年轻人，是你的后辈吧。”

 

“啊……光亲确实是一直跟着我们一起玩的，但是我也是才刚刚认识宙亲。那孩子真的很独特，你注意到了吗？”

 

斑相当赞同地点头：“当然，很独特，妈妈我也很喜欢他啊。”

 

沉默稍稍涂抹了一段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加重了些，接着他们相视一笑。

 

“你啊，今天真的吓到他们了。”仁兔半是指责半是无奈地说。

 

“我有在好好反省了。”斑叹息。

 

“奏汰亲是怎么跟你说这件事的？”仁兔抬头问他。

 

斑的侧脸在微弱不定的光芒中忽明忽暗，山坡上诡异地无风，兀地谈及五奇人这个禁忌的话题总会让他们无端地感到紧绷。

 

“……这个。”斑想了想，从空间口袋里掏出一个废旧的终端——正是先前宙和光在房车内见过的其中之一。

 

“这是……他给你的？”

 

“对，他最近在忙家族和学校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回应零的请求——他不是不想帮忙，是真的抽不出身。”

 

“我理解。”

 

斑有些怀念地轻轻擦着这个终端的屏幕，笑了起来：“看起来，他们都比咱们更容易地放下了。”

 

仁兔轻轻“哼”了一声：“才不是呢。”

 

“是嘛，宗同学他也？”

 

“啊……我其实很久没见到斋宫了，他现在还没回国，但是据说零亲联系他的时候，他表示‘哼，那种事，我早就安排好了’，然后就匆匆挂电话了。”仁兔耸耸肩，“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逞强，还是……”

 

斑隔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放不下的人到底是谁啊——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家伙快要毕业了，居然都舍得牺牲自己睡觉的时间。”

 

“……”仁兔苦笑着摇摇头，“小心他能听到你说的话哦。”

 

斑也笑了。

 

“就让这场最后的祭典开场吧，我们只需要尽兴就好了。”

 

----------------------------------------------------------

 

春川宙觉得自己可能对逆先夏目有一种刻板的固有印象。他以为夏目是那种始终在自己的小基地里计划着复仇，没有特殊情况绝不出门的人，所以他觉得夏目一定对《圣域》如今的发展毫无知觉。

 

但是现在宙对自己的错误认知深感抱歉。

 

“……嗯，所以我推荐你买B款，性价比更高一点n。但是这双鞋实际上更多是在卖噱头，什么能留下火焰印记的脚印，哪里有实际价值呢e。实话说，有买这双鞋的钱，还不如买这家店半年前就摆在柜台里的飞行鞋e。”

 

夏目把每一个装备的优劣点讲得头头是道，宙迷迷糊糊地跟在他旁边，只顾上拼命点头，其实也根本记不住那么多信息。

 

“我记得你喜欢跑酷u。但是穿飞行鞋跑酷是作弊行为，很遗憾n……”夏目勾唇笑笑，转身抬手在宙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唤他回神，“怎么了，是我说得太多了吗a？”

 

“啊，没有没有……”宙揉揉鼻子，“宙就是有点跟不上你说的那些了……”

 

“没关系，你想买的那些装备，我都已经告诉你它们的性价比如何了，剩下的你可以自己权衡g。”

 

“啊，宙想知道，前辈你最推荐哪一双呢~”

 

“唔，”夏目认真思考了起来，伸出右手在半空点了一下，亮起了自己的终端屏幕，“这一双吧，虽然它不能喷那种漂亮的绿色火焰，但是可以手动调节属性，它的性能和增益都是非常棒的e。”

 

“哇……好贵呢。”

 

夏目回过头来：“你拿到了日日树涉的钥匙，奖励的金币足够你买两双这样的鞋子。”

 

这话一出，宙愣在了原地。

 

逆先夏目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其中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你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宙的吗？”

 

“……是i。”夏目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要跟你合作o。”

 

“合作？”

 

逆先夏目对着立方体机器人发出指令：“屏障g。”

 

机器人用浮夸的语气喊了一声“遵命”，接着飞到两人的头顶，瞬间打开了一道透明的半圆屏障，将他们罩在里面。周围所有客人的吵嚷、大厅的广播和商店的叫卖顿时被隔离在外，仿佛整个宇宙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中心的他们两人还能发出声音。

 

“我需要你的线索，下一把钥匙的线索o。”夏目说。

 

“可是宙还没有……”

 

他明显不信宙的话：“我知道那个神父去找过你，他告诉你了什么e？”

 

宙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了：“宙根本都没有听懂那个神父先生说的话！”

 

“……”夏目隐忍地深呼吸了几次，狠狠皱眉，“不要骗我o。”

 

“宙没有骗人。”

 

“听着，你或许不会懂这些钥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e。我已经冒险来到公共场合找你了，也不怕在这里杀死你的角色，夺走你的背包o。但你只是个挑战者而已，与我要干的事情无关，所以我希望能和平地交涉e。”他说着，语速逐渐变快了，“把钥匙和线索给我，你出价就好o。可以吧a？”

 

宙看着夏目，与那双写满不甘的眼睛对视：“……宙知道哦。”

 

夏目微怔：“知道……什么e？”

 

“宙知道那些钥匙都意味着什么，宙也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得到它，”春川宙鼓起勇气，大声地说，“但是宙不会就这样跟你交换！”

 

“……？”夏目眯起眼睛，一言不发。不用看他周身的颜色，宙也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

 

“等等~宙还没有说完——”宙连忙上前半步按住夏目的手腕，生怕他一时冲动拿出什么武器来。

 

夏目冷冷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宙紧张十分，不由得用力吸气，这才好不容易把后面的话挤了出来：“夏目前辈，来跟宙比赛吧。”

 

“嗯n？”

 

“跟宙比赛！现在还有四把钥匙，谁拿到的钥匙最多，谁就是赢家，如果你赢了宙，宙就心甘情愿把自己所有的钥匙都交出来，这样可以吗？”宙恳求似的，睁大眼睛望着夏目，重复了一遍，“前辈你看这样……可以吗？”

 

“哈，我为什么要费这种功夫u……”

 

“啊，对了，”宙突然提高音量，“宙忘记要转达一句话给前辈你！”

 

“……”

 

“日日树前辈让宙告诉你，他也很想念你——”

 

“……”

 

夏目闭了闭眼睛，两人头顶传来了日日树涉的声音——当然，是那个小机器人——快乐地叫着：“很想念你呢，夏目君~”

 

宙忐忑不安地等待夏目的回应，后者低头看了看他的表情，觉得好笑似的抿了抿唇，手上一用力就挣开了宙。

 

屏障瞬间收起，机器人又飞回到夏目的身后，不再有动静。逆先夏目复杂地看了宙一眼，重新戴上了面具。

 

“……可不要输得太惨n。”

 

他说完，抓着斗篷的一角遮住身体，旋身半圈，消失在了原地。

 

“魔术师一样……”宙赞叹道。

 

他有种险境逢生的后怕，赶紧一屁股坐下来顺了几口气。

 

——夏目前辈这是同意了的意思吧。

 

他坐在地上缓了好久，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跳起来拍拍裤子，冲进前面的店铺，把夏目最后推荐给他的跑鞋买了下来。

 

 

 

“哟，是宙吗？”

 

“斑先生……”

 

“叫我妈妈就好了！”

 

“斑……妈妈，宙们不是说好今天见面的吗，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嗯~这个嘛，妈妈我觉得只有你们知道下一把钥匙的事情不是很公平呀，所以临时决定，就让你们来找我吧！”

 

“……咦？”

 

春川宙迷茫地结束了通话，和天满光大眼瞪小眼。

 

“斑……妈妈他说~会在世界频道公布第二把钥匙的线索，而且肯定是在S区以外的地方。”宙说，“这样一来……”

 

光紧张地接话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要和全《圣域》的玩家一起抢钥匙了的说！啊~可是我还不熟悉《圣域》的地图，阿宙，我们要不要提前出发？”

 

“宙觉得和其他玩家竞争其实也不是最难的部分啦……”宙为难地抓了抓头发。

 

天满光紧急在终端上下载了其他区的平面和全息地图，一边加载数据，一边回应：“哦哦对了，阿宙你还没有买新鞋子的说……”

 

“新鞋子的话，宙已经买了呐~”

 

“咦，我看看我看看！”天满光立刻放下终端凑了过来，蹲下来观赏宙的新跑鞋，“噢噢噢，我知道这一双的说，可以手动调节震感和摩擦力——”他顿了一下，抬头，“如果不是因为装备……那阿宙你觉得困难的是什么？”

 

宙咬咬嘴唇，回想起了昨天夏目看他时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夏目前辈他也会……参与这次……钥匙争夺战……呐。”

 

“……什么？”